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理念的中国实践

    在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大学毕业后，我有幸受到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资助，赴美国进修学习，取得硕士学位，它为我后来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回国后在2001-2007年期间，我参加了多个儿童基金会在中国的项目。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自2002年起有幸参与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与教育部合作在中国进行的与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理念有关的2个项目，见证了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理念在中国的实践。

儿童早期综合发展(Integrated Early Child Development, 简称IECD)项目是一种有效促进0-6岁儿童发展的社会干预方法。近50年以来，首先在发展中国家实施，如印度、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尼加拉瓜等，然后又延伸到发达国家如英国、加拿大、挪威等国。所谓“综合”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是在政府层面，通过各级政府、各部委和各方机构的合作来进行政策制定和综合性组织和管理；二是在实施层面，通过来自早期教育机构、卫生机构和社区三个方面人员的协作来提供综合性服务。

向早期儿童提供综合性服务的理念是基于对影响儿童发展的社会生态的分析。新的生态发展观认为，人的发展是人类个体在感知与应对周围环境方式上的持续变化。儿童的生物学因素、家庭、社区和社会宏观环境这几个因素之间的互动与支持决定了儿童发展的方向, 所有这些系统通过共同的运作来影响人的发展。尽管近几十年来儿童的生存状态有了较大的改善，但世界上仍有相当高比例的低、中收入国家5岁以下的儿童在认知、语言、社会情感方面仍然没有达到应有的潜力。其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与生物、生态系统有关的贫困导致的早期儿童发展的不公平现象，它从根本上破坏了儿童的学业成就、就业，并造成了贫困的代际之间的延续。造成水平低下发展状况的多种生态因素的存在势必需要一种综合的方法来应对那些潜在的危险因素。

尽管中国正式进行国家层面的跨部门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是2005-2007年，但实际上有关家园合作和社区参与的早期教育的理念在中国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教育合作项目中由来已久。不管是在1996-2000 年的“早期儿童发展” (ECD)项目中，还是2001-2005年“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ECCD)项目中，都已体现了不同程度的综合性实施的理念和实践。

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项目里的综合发展理念

一些国际组织提出的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ECCD)概念的内涵中实际上已经包含了综合实施儿童早期教育的理念。从2001-2005年，教育部与儿基会合作，在广西、贵州、甘肃、四川、内蒙古、宁夏西部六省和天津、沈阳、青岛三市开展了“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的项目。该项目通过以社区为依托开展了对0-3岁婴幼儿的全方位早期教育服务的尝试。我最早是在2002年12月参加了该项目的活动，当时应邀加入了英国幼儿教育考察之行。此行的目的是考察英国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稳健起步”(Sure Start)。当时考察团之所以选择该项目作为考察对象，我想正是看中了他们在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理念方面的实践经验。

“稳健起步”综合项目是1998年由英国新劳工党政府投资的项目，先是作为政府应对儿童贫困和低收入群体所采取的措施。而后，该项目的服务扩大到英国所有4岁以下儿童。到2010年，英国有3631所“稳健起步”综合机构。该机构的服务是一种非常理想的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的实践样板，它包括早期养育和教育、家庭支持、基本社区健康服务和延伸服务。机构的员工来自许多不同领域，有教师、儿科医务工作者、心理咨询师、营养师、特殊需求儿童工作者、职业培训师等。我们看到多个项目机构提供的一站式服务。记得某项目机构里有一个开放式大厨房，除了给机构的儿童和家长提供餐饮以外，还承担着对家长进行儿童营养和烹调的知识普及和培训。机构的心理咨询和为特殊需要儿童服务的专家定期为儿童和家长服务。另外该机构还专门为家长提供各种就业培训，如计算机技能等。在家长参与就业培训的同时，机构还提供孩子的临时托管，其背后的理念是家长的就业才能保证儿童有一个有经济保证的安全的生活环境。我们还参观了英国的医院从孕妇围产期到孩子出生后给家庭所提供的一系列服务，其中妇产科医生给新生儿母亲开出的第一张处方竟然是儿童图画书阅读的书单！可见在英国卫生和教育的融合已经深入人心。

在2001年中国开展的“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项目中，做好社区和家长的科学育儿理念和实践的宣传工作是项目实施的重要内容。为了提高项目骨干人员的相关能力，儿基会邀请了擅长做社会宣传和传播策略参与式培训的专家Guy先生在广西桂林为来自十多个省的项目人员做了培训，我当时担任了中文翻译。据Guy介绍，参与式培训的方法竟然是源自于上世纪70年代中国的赤脚医生所用的培训方法。该方法被国际组织人士借鉴，并在后来各种国际组织的培训实践中发扬和光大，我们当时听了都很惊讶。参与式培训方法特别适合用于社区的宣传，它一改传统的专家讲学员听的单向口头传输方法，运用多种手段来调动学员的积极思考和主动性，使学员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参与。如学员在分组活动中通过自己的操作、思考和讨论来确立活动目标和路径，找到存在问题及解决方法；通过模拟角色的转换和游戏的方式来体验不同角色的感受和态度；通过集体的交流和讨论来提升认识，集思广益，相互借鉴。

参与式培训方法很快就用于项目的实施，我们专家组成员分工去项目点进行参与式培训方法的培训。记得我和肖湘宁老师是去了贵州的平塘和雷山。参与式培训方法的学习和运用使得这次活动不仅有助于儿基会项目的实施，也对我们个人后来的教学和教师培训工作产生了积极影响。

       在2003-2004年，我曾经多次去“早期儿童养育与发展”项目点考察，包括贵州平塘、四川广安、苍溪；广西；天津、沈阳、青岛，其中有的地方是和高岚老师一起前往。看到了这些项目点如何开展以社区为依托开展0-3岁婴幼儿教育，如何通过宣传和培训帮助家长理解0-3岁儿童发展的重要性和家长与儿童互动的方法。这些项目点有的是借助幼儿园的硬件和教师资源在周末开设0-3岁幼儿亲子班，有的是运用社区资源在街道开设了育儿点每周有附近幼儿园的教师定期送教，有的是借助农村乡办公用房、废弃的村小教室或户外广场开展各种形式的亲子活动。县城和乡镇中心园的教师给农村0-3岁儿童的亲子活动提供了定期的指导。

国家层面的跨部门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

在2005-2007年，儿童基金会与教育部、卫生部和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合作，组织开展了跨部门的3-6岁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IECD)。它与ECCD项目的区别在于从国家到地方都加入了卫生部门的行政管理人员和专家团队。该项目在广西、江西、贵州、甘肃四省9个县的部分农村地区实施，由美国通用公司资助。项目组建了全国、省和县三级跨部门项目领导小组，教育部和卫生部也分别成立了全国、省和县三级项目专家组，负责项目的技术支持、指导和监测评估等工作。卫生部门主要负责儿童卫生、营养、疾病防治的指导与服务（含孕期），教育部门负责儿童认知、情感、语言及社会性发展的指导与服务。实施策略包括：建立跨部门合作管理体制，建立县、乡、村领导小组；由副县长牵头，卫生与教育等部门参与，建立和健全县、乡、村三级儿童早期发展服务网络；为项目地区所有儿童和家长提供早期儿童综合发展的指导服务，普及重要家庭养育和教育方法；利用农村参与式技术（PRA）宣传策略了解家庭的需求，制定科学育儿传播策略计划；建立对卫生人员、幼儿教师和家长能力的监测体系等。

早在2004年，亚太地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东亚-太平洋地区办公室(UNICEF EAPRO)和驻华办事处在北京组织了亚太地区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的培训。这次培训邀请到了联合国儿童发展咨询专家组(Child Development Consultation Group)成员伊文斯(Judth Evans)博士。看到她我非常高兴，因为她是我上世纪80年代在美攻读硕士学位时给我们上过儿童社会性发展课程的教授，一晃都20年未见面了，她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能在中国与我见面。

       2005年5月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启动会兼国家级培训在北京召开。作为国家级专家团队，我们的一项职责是给省级专家团队提供一级培训，然后由这些省级专家给县级以下的骨干人员提供二级培训。我们在这次项目培训中也采用了参与式培训的方法，并开发了相关培训材料，这样各项目省、县二级的培训就有了现成的培训材料可用。后来项目又建立了一套卫生教育福利各项服务相互连接，从早期监测、发现儿童的残障和发育问题、转介和干预的闭环服务流程，还开发了一系列的多部门共同监测儿童发展、儿童接受服务的情况等指标监测体系，作为第一次各部门紧密合作为儿童提供一站式综合服务的先行尝试，其取得的经验成果为国家的儿童综合服务体系建立趟了一下路，试了一下水，至今仍有借鉴意义。

图1 北京 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启动/培训会 2005年 同行摄

图2 英国 Sure Start 考察 2002年 英国同行摄

图3   广西桂林 社会宣传和传播策略参与式培训班 2003年

图4 贵州平塘0-3岁儿童亲子活动 2003年 周欣摄

图5 北京 伊文斯(Judth ? Evans)博士在“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培训会 2004年 同行摄

图6  社区开展各种形式的儿童早期综合发展的宣传和普及

图7 各级府为开展儿童早期综合发展项目所颁发的文件